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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推开店门时,影与一人擦肩而过。
少年模样的人一身漆黑的西服,面上缠着绷带,寻常人看来是阴郁又怪异的,生活在横滨的一般人更是仅看见黑西装,便会远远躲避。
不过,影没有那样的自觉——她不在意旁人如何穿着。
“啊,影小姐。”
吧台前的织田作之助向她打招呼,仍是波澜不惊的温吞神态,他面前摆着一盘吃到一半的咖喱,据影所知,那应当是“变态辣”的程度,影尝试过,虽然她的身体能够承受,但算不上什么好体验,然而织田很喜欢,一周至少要吃三次的喜欢。
影予以回应:“织田。”
“呀!是影!”
团雀一样柔软的小女孩发出快乐的尖叫,蹦蹦跳跳冲过来,扑进影的怀里。
影微微俯身,不甚熟练地回抱她:“咲乐。”
而后看向另外那些故作矜持、慢慢围过来的小男孩们,一一道好:“幸介、真嗣、优、克巳。”
“都好好吃过饭了吗?”她问。
“有啦!”咲乐拉着她的手臂,“影,我们去看电视吧!”
“好。”影应答。
比起智能手机,电视这样简单的、单方面输出信息的家电更容易被接受,孩子们天然不需要理解为什么,知道是什么便足够。影习惯性地思考过它的原理,类似于投影复现这样的情况,地脉也能够做到,甚至可以交流,对此接受程度更高些——虽然过分花哨,但似乎是不错的娱乐与信息获取渠道。
男孩们向她征询:“影,晚上也有故事听吗?”
影垂首:“如果不觉得我的讲述乏味无趣的话,还是有的。”
于是小孩们都欢呼雀跃。
他们挤在餐厅的桌位上看电视。
织田作之助并不能实时照顾这些孩子,孩子们的三餐和起居主要由比邻的餐厅老板代为看顾,譬如此刻,他吃完晚饭,又被一通电话叫走。
影从外表上看,是个年轻柔美的女性,但照看孩子的事却是完全不会,与活泼的孩子们相处时因为太好说话,更是容易转变为溺爱般的予取予求,若说她加入这个家庭后提供了什么帮助,大抵只有让餐厅老板免去催促小孩们起床睡觉的功夫了吧。
虽然很好说话,但作息规矩到古板严苛的影在达成自认为正确的事时,就会变得相当不近人情,动用蛮力也毫不犹疑。
九点钟时,影拎起对电视机恋恋不舍的小萝卜头们,告别餐厅老板,将他们带回织田的屋子准备洗漱睡觉。
五个小孩子都睡在同一个房间,像学生宿舍一样摆着几张便宜省地方的双层床,上层是床铺,下层是书柜、衣柜、写字桌、储物柜,靠窗的地方摆着沙发,挂衣钩钉在门后,日历贴在书桌前,监护人微博的薪水与不曾言明的爱意细致妥贴地转变为实物,不足八叠大的小房间让孩子们按自己的心意布置成很有个性、也漫溢生活气息的巢穴,以成人的视角来看,仿若进入了微缩的小人国。
影将写字桌上的绘本与故事书摆放整齐,点亮小夜灯,才在沙发上坐下。
床位靠门的幸介紧接着关上房间的灯,小小的空间里除却小夜灯柔和昏黄的光线,只有月辉透过没有掩盖的窗玻璃,无言地拂照。
“影,继续讲那个雷鸟的故事好不好?”他们放软了声音向她央求,“昨天没听完就睡着了。”
影便讲述起来。她总是平铺直叙,宛若史官笔录一般简洁直白,奈何故事本身实在宏大壮阔,孩童的好奇心总是敏锐而天马行空,一句“雷鸟进犯鸣神国土,雷电将军将其斩杀于清籁岛”的事,硬是在“雷鸟是什么”“怎么出生的”“为什么要进犯”“怎样斩杀的”“将军一个人做的吗”等诸多问题环绕下扩写成一段恢弘的往事。
影并不避讳,或者说,她根本不知避讳为何物,讲述雷电将军之事时,直接以自己为第一人称主人公叙述。
所以故事便是“雷鸟进犯鸣神国土,我将其斩杀于清籁岛”。
“影是神明大人吗?”
“是。”
不论他们相信与否,影在到来的第一日便如此坦明。
“向影许愿的话,影会帮我们实现愿望吗?”
“会。”
“那我想要三番屋的草莓大福!”
“不行。”
“诶——为什么嘛!”
“现在是睡觉时间。”
“那神明大人平时都在做什么呢?”
“保护我的子民,斩杀一切危害,指引我的子民,定下国之大计,还有……”影顿了顿,“相信我的子民。”
窸窸窣窣,是翻身的声音。
“影,你是神明大人的话,会保护织田作吗?”
“如若真心向我祈愿,此身便予以回应。”
静谧的月光穿过窗扉淌进小小的房间,将影发辫末梢打上荧荧的紫色光辉。
“那么,请神明大人保佑织田作吧。”
“他那样的笨蛋,做黑手党很危险吧。”
故事讲完,闲聊的声音到最后宛如梦呓。
幼小的孩童连呼吸声都细细的,此起彼伏,安然平缓。
影起身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。
“可以。”
“哎呀,影小姐,好巧哦。”
一身漆黑的少年笑容可亲,叫住了影。
他们身处于靠海的公路边上,海潮温柔地涌入港湾,西沉的日轮映照得整片海域金光灼灼,难以目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