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天组合起床后，在楼道的水房里简单洗漱便出了门。此时前台值班的大姐已经换班，坐在柜台后面的是个年轻姑娘。显然对于这对唯一的住客，大姐跟年轻姑娘有所交代。
“今晚还续住么？”见克天组合要出门，这姑娘问到。
“还不确定，如果续住我们会回来。钥匙给您。”张饶克说着，将钥匙放在了桌上。
“如果续住早点来，千万别等天黑之后。太晚来，我可不给你们开门啊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。”
走出招待所后，张饶克对赵天说：“这里的人果然都怕黑天，好像有夜魔似的。”
“很可能就是因为那黄色的烟雾。走吧，找到瘦子也许就有答案了。”
按照前台大姐所说，瘦子住在家属区29号楼。不过就算不知道楼号，两人凭借记忆也能找到瘦子家的楼，毕竟昨天才去过。
东川铁矿家属区的楼大多都一样，全是露着砖块的老式六层板楼，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山脚下和半山坡中。偶尔有一两座较新的楼宇，也不过是外墙粉刷了油漆，制式与其他楼并无区别。
来到瘦子家楼下后，两人特意看了一眼楼体侧面的楼号，果然是29号。那么大姐所说的周家，就是瘦子家无疑了。
“怎么确定瘦子住哪一户？”对于和陌生人打交道，张饶克还是有些抵触。尽管他也知道，瘦子肯定住在五楼，可万一敲错了门多尴尬？
赵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，“放心吧男朋友，这种老楼一般都是一梯两户，最多一梯三户。咱们中奖的概率很高。而且别忘了，白天绝大多数人都去工作了，敲错门的话，大概率不会有人开门。”
吃下了赵天给的这颗定心丸，张饶克重新振作了下精神，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楼中。果然如赵天所说，这楼是一梯两户的设计，那一次性找到瘦子的概率就能达到50%。
到了五楼后，张饶克对于敲哪边的门还是游移不定。“随便敲吧，管他呢。”赵天说着就敲响了左侧的房门。
“铛铛铛”无人应声，赵天又敲了两次，屋内依然没人应答。
正当他们准备回身敲另一扇门时，那扇门却自己打开了，瘦子就站在门口。“怎么两位，找我？”
“大哥，冒昧打扰了，也不知道您住几号，就随便敲门试一下。”张饶克脸上带着笑，连忙转向了瘦子。
“进来聊吧。”瘦子也不多说，直接将克天组合请进了屋。
张饶克看了一眼身后的赵天，径直进了瘦子家，赵天也跟着他进了屋。瘦子家里的陈设异常简单，客厅内除了一张饭桌几把椅子，再无其他东西。看起来这房子确实没有人常住。
“大哥，您这生活很简朴啊。”张饶克没话找话说到。
“家里没别人，我也不常回来。坐吧。怎么来找我是推销保险么？”瘦子给两人递了椅子，自己也坐了下来。
“没有，主要还是想跟您了解下东川的情况。我们俩人生地不熟，不真正了解东川，很难推销保险啊。”
“小伙子，推销保险需要的是吃透人心。天下的人心都是一样的，东川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。”听张饶克还是昨天那套词，瘦子笑了起来。
“一看大哥阅历就很丰富。”
“阅历不敢说丰富，但是推销保险的经验很丰富，咱们是同行啊。当然，前提是你们真的是保险业务员。”瘦子说着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，眯缝着眼睛看着张饶克和赵天。
这句话一出，克天组合直接傻了眼。张饶克直愣愣地看着赵天，再说不出一句话，这时候他只能指望赵天了，这瘦子直接亮了自己的底牌，这到底什么用意？
“小哥，您到底希不希望我们是卖保险的？”赵天接过话茬，之前她一直在观察瘦子。与张饶克在一起，赵天始终是控场的那个人，可从昨天遇到瘦子开始，赵天就感到很不自然，因为控场的始终是瘦子。
赵天是学心理学出身的，她很清楚喜欢控场的人的心态。一般来说，只有心底缺乏安全感的人，才会有意无意控制自己身边的一切，甚至是亲密对象的一举一动，稍有什么事情在自己的意料之外，内心就会感到惶恐不安。
至于每个人缺乏安全感的原因，则各有不同。赵天很清楚，自己的不安源于童年。可医者不能自医，尽管理论她都很懂，也能找到自己缺乏安全感的根源，但她从未能将自己拉出不安感的泥潭。这种不安，就像一个泥潭，并不会一下将人吞噬，而是让人陷在进退两难之中。如果你不挣扎，兴许还能有喘息的机会，越挣扎反而越会沉入其中。
所以赵天此刻思索着，是直接逼迫对方，以便找到瘦子缺乏安全感的根源。还是顾左右而言他，通过瘦子透露更多信息，慢慢接近他的内心。
“小姑娘，我希望不希望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你们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干嘛的。”瘦子一句话，又将皮球踢了回来。
“不管我们是不是卖保险的，您都可以相信，我们俩是抱着让东川人过得更好的想法，来到这里的。”
面对这个同样拥有很强控场能力的“同行”，赵天选择了迂回前进。这瘦子不同于之前的秦亦，面对秦亦那种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富二代，赵天可以游刃有余，适当时候逼宫一下，就能去得不错的效果。此时若是再逼瘦子一步，很可能就谈崩了，毕竟他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不安感。
“这我相信，我卖保险也不只是为了糊口。如果没有其他信念支撑我，我一定不会从事这个受人白眼的职业。”
“昨天遇到您时，您曾说过一句话，钢城人永远不会懂东川人的痛。确实，我们俩都是钢城长大的，以前从来没到过东川这里。可我们来到这里之后，满脑子都是问号。为什么这个钢城曾经的经济助推器，如今变得满目疮痍毫无生机？您说天下的人心都是一样的，这不假。可如果我们不知道东川何以至此，就找不到打开东川人内心的钥匙，人心是一样的，可通往每个人内心的路是由他们所处的环境决定的。”看着瘦子稍稍放松了警惕，赵天赶紧打起了感情牌。
听完赵天这段话，瘦子沉默良久，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，随后起身进了内屋。片刻之后，瘦子手里拿着两个东西走了回来。直到他重新坐下，克天组合才看清，原来他拿的是两个灵牌。
“好，先不管你们俩到底是干嘛的。既然你们想了解这些，我就当着故去的父母，给你们好好讲讲东川、东川人到底怎么了。就当是闲聊也无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