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出租屋到西外公馆这段路程，今晚张饶克已经走了两次。这一次再走这条路，他的心情格外不同。
和胖子、灵灵一同出任务时，张饶克既兴奋又激动，他希望能顺利抓到地下电台主持人，以此证明自己对胖子的怀疑毫无道理。当从西外公馆回来时，张饶克心乱如麻，那一刻愤怒、怀疑、不解、伤心，所有情绪都冲上了头，回来的一路上，他简直像行尸走肉。
直到现在，张饶克都不敢设想王胖子是卧底的后果。如果王胖子真是灭世军的卧底，那岂不是说，张饶克从加入黑暗使徒开始，每一次行动实际上都走漏风声了？这时他突然想起，队长和王胖子都说过，黑暗使徒向来是单线联系，而且为了身份不被泄露，没人会跟装备管理员走得很近。他呢？却跟傻子一样，从一开始就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了敌人。
想到这里，张饶克忽然想起第一次东川铁矿的任务，为什么韩誓甫会恰巧出现在那里？这一定是个局，是韩誓甫利用从灭世军那边打探到的消息，故意制造了这次偶遇。而将消息传给灭世军的，就是王胖子！这样一来，一切都能说通了。
走在路上，张饶克苦笑了起来。原本他雄心壮志，成立了白夜使徒组织。说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做主，甚至还跟陈一峰说，白夜使徒就是要守护世界的秩序，让人间像自然界一样，按照正常的规律运转。可如果这一切，早已经被灭世军知道了，自己岂不像一个跳梁小丑？
借着昏黄的灯光，赵天发现张饶克边走边摇头苦笑，她立刻走过来说：“别多想，我们现在先要验证胖子是不是真有问题。”
“好的。”
十几分钟以后，三人再次回到了西外公馆小区。张饶克这才跟灵灵讲明来意，“灵灵，你这个仪器能探测干扰源么？”
“可以是可以，但不是专门的设备，这是实验室里的常规仪器，可以探测出这附近是否存在信号源、干扰源，但无法实现定位。”灵灵解释到。
“好，这不重要。打开仪器看看，这个小区现在还有干扰源没有？”
张饶克说罢，灵灵就打开了仪器。尽管灵灵还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儿，可她古灵精怪的，早就猜到很可能与王胖子有关。所以灵灵打开仪器的那一刻，她的心情也很复杂，她不知道张饶克想要什么结果，可她明白干扰源最好还在，不然很可能就是出事儿了。
“吱吱吱……”仪器中一直传来同一频率的啸叫声，没有任何变化。“师姐、姐夫，这里现在没有任何信号源、干扰源了。”灵灵有些战战兢兢地说，她的小脸也吓白了，在路灯和月光的照耀，显得毫无血色。要知道刚才她还跟张饶克保证，主持人一时半会之间不会回到这里拆除干扰源。
“好。”张饶克只冷冷说了一个字，便不再张口。
“灵灵，你把仪器给我。待会你在小区里和小区附近转一转，遇到人就聊几句，看看这个小区是不是每天晚上7点以后，手机信号都会出现问题。”赵天接过灵灵手中的仪器，对她说到。
听赵天说完，灵灵彻底明白了——张饶克和赵天这是来抓内奸了，而内奸就是王胖子！灵灵很清楚自己不是内奸，而且如果克天组合怀疑的是她，被叫回来的应该是王胖子才对。尽管存在干扰源这个设想是她提出来的，但让大家拿出手机检查有没有信号的是王胖子。现在师姐让自己去询问路人，小区是否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手机信号消失的情况，那就证明他们怀疑的正是王胖子。
灵灵此刻没想别的，只暗骂了一句“蠢猪！”。现在她也想到，如果小区每晚手机信号都无故消失，附近这么多居民一定会向电信公司报修的，这个谎言随便找个小区住户核实下，就可以证伪了！“胖哥你要是内奸，你也别露出这么明显的马脚啊！”
灵灵硬着头皮，在克天组合的注视下，连着问了三个从小区里走出来的住户。克天组合虽然离得有些远，听不到他们的对话，但可以清楚看到，每个住户都摇了摇头。
问完这三个住户，灵灵颇为沮丧地走回来，向克天组合汇报情况。“师姐、姐夫，这个小区从来没出现过晚上手机没有信号的情况。”
“嗯。”张饶克还是只说了一个字。
“你们……”灵灵顿了顿，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。“你们怀疑胖哥是内奸？”
“灵灵，不在这里说，我们先回去。”赵天给灵灵使了一个颜色，拉着她便往回走。
夜幕下，倒映着两个老人和一个少女的背影。赵天在和主持人小龙做心理咨询时，伪造的家庭背景，正好是有一个女儿。此刻远远望去，他们还真像一家人。只可惜现在这家人，各怀心事。
回到出租屋，张饶克也不再绕圈子，开门见山地问灵灵。“灵灵，这件事你怎么看？”
在回来的路上，灵灵脑子里又梳理了一边出任务的全过程，尽管她感情上也不愿意相信，可的确一切线索都指向了王胖子。“我，我只能说，这次的任务胖哥有很大嫌疑走漏风声。其他事情，现在不好下定论。”
“你为什么觉得胖子有嫌疑？”灵灵虽然已经认同了张饶克的判断，可张饶克还是非逼着她说出自己的分析。
“我很清楚自己没干过，姐夫你是组织老大，你不可能自己卖自己啊。那剩下的只有胖哥了。现在问题明摆着，我提出可能是干扰源影响了仪器，胖哥掏出手机确认没有信号，还让我们俩也掏出手机确认下。当时的情况是，确实没信号。可是等咱们再去那个小区的时候，干扰源没有了，虽然可以解释，是地下电台主持人又折返回来拆掉了干扰源，可居民说手机使用一直都很正常，这就矛盾了。总不能，平时他们从不设置干扰源，偏偏今天设置了吧？而且还正好在咱们离开后、返回前的空档给拆掉了。哪儿有这么多巧合。今晚胖哥一直在用机器定位，很少主动说话，只有一次是他主动起头的，就是让我们掏出手机。按理说，干扰源并不一定会影响手机信号，毕竟电台用的信号波段和手机信号的波段完全不同，没必要把干扰源的波段做得连手机信号都覆盖掉。所以我当时虽然想到，可能存在干扰源，却没想到手机也会没信号。”
灵灵咬着下嘴唇，盯着地面说：“但如果这一切都是胖哥做的局……”
“那他自己当然知道手机信号也没了，而且他就是故意的，为的就是让我们相信他，从而洗掉自己的嫌疑。存在干扰源是你提出来的，他只是确认了下手机没信号，同时也提醒我们两个检查手机。这样一来，既可以证明干扰源的存在，同时我们俩在不自觉的情况下，配合他演完了这场戏，从而证明不是他在捣鬼。”张饶克接过灵灵的话，恶狠狠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