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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行步欹危

这一次出游,众人都没了游玩的兴致,便都回了苻阳在山下的别业,略作休整。见天色已晚,大家商量着明日再返长安。小曲儿清醒过来,却不肯说话,目中透出一丝沉沉死气,哪还有半分白日里的鲜活?娀英瞧着心里难受,便去找郗道茂说话,谁知走到门口,却听里面郗道茂的声音道:“侯爷,这一次小郡公闯了祸,可要不要紧?”苻阳叹了口气:“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处置法。但六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,他坠了马,小郡公又被人瞧见,可不好说清。”郗道茂急道:“小郡公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,他不会做这样的事。定然不是他。”苻阳道:“这话得要皇后娘娘相信才行。”

娀英再也忍不住,推门进去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却见郗道茂面色焦急,对她道:“也不瞒你,桓小郡公没有同我们一起回来。适才侯爷派人去找,却说六太子下山的时候坠了马,被人看到桓小郡公在旁,便说是小郡公推了他。”娀英急道:“被他们抓起来了?”

苻阳摇了摇头:“那倒没有。只是有从人看见桓小郡公在旁边,似是与六太子口角了几句。接着六太子就落马了,头撞在一块大石头上,这会儿正昏迷不醒。皇后娘娘盛怒,来传桓小郡公问话,我们却找不到人了。”

“那他去了哪里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苻阳道,“也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,躲了起来。”

“不,不会是他的。”郗道茂焦急道,“咱们快点找到他,让他去说清楚啊。”

苻阳目光一闪,叹了口气。娀英很快明白他的意思:“不行,不能让他进宫去,应该想法子通知他躲起来。”郗道茂又惊又急,望着她道:“难道你也觉得是他?”

“不管是不是,都要有个人出来顶罪。”娀英正色道,“如果小郡公出现了,你觉得他说得清吗?还不如找不到人。”

苻阳赞许地点点头:“三太子也是这个意思。”

郗道茂掩面轻泣道:“这孩子……怎会这样命苦。”

娀英想起上次桓玄与司马道子赛马的事,侧头问苻阳道:“你们天王会如何决断?他会秉公处理吗?”苻阳一愕,随即摇头道:“自从大太子病殁,天王与皇后之间便有些隔阂,若是旁的皇子倒也无碍,但事涉六太子,皇后娘娘不会罢休。”他说得隐晦,娀英还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。娀英愣了愣,忽然提起桌上的羊角灯,转身往门外奔去:“我去找他。”

“这么晚了,你去哪里找?”郗道茂和苻阳慌忙叫她,却哪里叫得住,只见她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
从苻阳的别业出来,有一条小道直通密林。娀英顺着小道往密林深处寻去,起初还能见山上零星灯火,等转了几个弯后,脚下路便彻底没入了落叶中。林深叶密,山里的夜晚愈发显得漆黑,娀英一手提着角灯,一面纵声呼道:“小郡公,你在哪里?”

可山深林静,哪里有半点回声。她也不气馁,在山中寻了一阵,忽见几个黑影从树间簌簌蹿过,伴着一声极凄厉的尖叫声。娀英惊得一跳,连连后退几步,手里的角灯落在地上,顿时熄灭了。那黑影蹿到近处,吱吱几声,原来是几只山鼠。娀英又好气又好笑,捡起地上的角灯,她腰间有个小小的绣包,里面备着火石,谁知一摸,灯芯竟沾了地上的水,湿得点不燃了。娀英无奈之下,只有抛了角灯,折返往回走去。她一转身,这才发现山路崎岖,再也难辨适才来的道路了。

直到三更,郗道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:“小郡公找不见了不说,连英儿也不知跑去哪里了,这黑灯瞎火的晚上,两个孩子可别出什么差错。”

“都派人去找了。”苻阳也很急躁,心里没有个着落,见这郗道茂眼眶又红,他忙柔声安慰道,“去了几拨人马,天明前就该有信。”

正说话间,却有人进了屋中。“人找到了没有?”来人正是苻宏,只见他一身戎装,腰间佩剑,急匆匆而来。苻阳见他本是一喜,瞧他打扮忽然愣住:“三太子,你是来……”

苻宏点点头:“皇后娘娘命我来……找寻小郡公。”他虽然没有言明,但苻阳和郗道茂瞬间都明白了,这必是皇后怕抓不到桓玄,故而派苻宏带羽林军来。两人相视一望,均是欲言又止。苻宏察觉有异,环顾四周问道:“娀英去哪里了?”眼见瞒不住了,苻阳只得实言相告:“娀英去寻小郡公了。”苻宏大惊失色:“她一个人进山去了?”郗道茂点头,见他脸色大变,又问道:“有何不妥?”

苻宏咬牙道:“六弟蓄虎取乐,被父皇斥责,他便将虎园迁到外山别业了。”苻阳大惊:“我怎不知此事?”

“还不是皇后娘娘怕有损六太子声誉,不许宫人声张。”苻宏脸色铁青,顿了顿又道,“她命我来找人,也是知道此中关节,怕生出祸端。”

郗道茂顿时面色煞白,哪里还支撑得住,双眼一闭竟晕厥过去。苻阳慌忙扶起她,派人去叫大夫。等将郗道茂安置下来,他转过身去,却早不见苻宏身影。

寒气约从子时开始下沉,娀英越走越觉得身上发冷,今夜偏无星辰,也无法辨别方向。她走了一阵子,仍是呼叫着小郡公,希望能有希望找到他。不知走了多远,娀英感觉有些疲乏,便倚着一块大石头坐下,刚想歇口气,忽感觉身后一阵热气喷来。她本能地浑身汗毛倒竖,胳膊上鸡皮立起,整个人困意顿无,一种威胁迫近之感陡然而升。可越是这个时候,她却不敢回头,双目望定脚下,心里暗自盘算该如何是好。此时她右手轻轻触了触腰间,九节鞭、匕首都没有带,她心底暗暗叫苦,忽想起头上有根金钗,她悄悄拔了下来,握在掌心,却将那钗尖露在外面。

那猛兽哪有这样好的耐性?见她身形微动,双目一瞪,眼中荧光灼灼,陡然跃起身来,娀英看得清楚,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,只见偌大一只花斑猛虎躲在石后,不知埋伏了多久,此时竟如一只狸猫一般轻巧跃起,直朝她扑来。娀英算计分明,心知成败在此一举,她右掌出,瞄得精准,那金钗直取猛虎左眼而去。

只听猛虎惨叫一声,眼中渗出血来,果然被她钗儿刺中。只听那猛虎长嘶一声,声震山林,这猛兽发了野性,又扑过来,绝不肯放过眼前人。此时娀英心知无幸,再无一物傍身,她咬定牙往前跃出几步。但人毕竟不能与猛兽相比,饶是她步法轻巧,也不过几次堪堪避开虎爪。那猛虎发了兽性,连声嘶叫,双掌连环扑来,一次比一次凶险,几次娀英不慎,衣裳被爪锋扫到。她躲了一阵,渐渐力竭,心知不妙,而猛虎眼中伤口疼痛,更是气势凶猛起来。娀英心中暗道,完了,难道今日竟然命丧荒山野岭?她一分神,足下一软,正好滑倒在地。

正当电光火石的一瞬,却听一声鸣镝轻响,一支利箭破空而出,直贯过来。娀英心下一宽,瘫倒在地,再看那鸣箭连环如冠珠一般,将猛虎钉死在地。娀英在近处瞧得分明,暗想这利箭怕有千钧之力,正想是何人如此神勇,便见一个熟悉的影子从不远处转了出来,目不转睛地望向她:“你还起得来吗?”娀英瞧清是他,顿时心下一松,刚叫了声“三太子”却没发觉自己的语声都是颤抖的。

苻宏瞧得分明,只见她双目发红,面上哪还有半点血色,额发尽贴在面上,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,全无半点平日里的傲气爽利,双目中全然都是惊恐之色:“我……我还活着?”苻宏点点头,心中一柔:“是,你这样好的运气,遇到了我。”娀英刚才全凭一股求生本能强撑着,此时哪里还撑得住?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,只听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,怎么也止不住。

苻宏慌了手脚,他见过娀英厉害的样子、温柔的样子,却独独没见过她这副模样,他手忙脚乱地解下长袍披在她身上,将她裹紧,问道:“你别哭,可是冷了,还是饿了?要不要找点吃的?”

“我……我不想吃。”娀英哭得毫无章法,面上涕泪横流,她胡乱用手擦着眼泪,语声也不连贯,“我适才以为我要死了,我怕……呜呜,我怕……”

“别怕,别怕。”苻宏搂紧了她,轻轻拍着她的背,柔声安慰她,“你遇着了我,你便死不了。再厉害的猛虎野兽,我也会射杀了它。”娀英哭得鼻子发红:“那要是你不来呢?”“傻瓜,”苻宏掰过她的脸,双目好像有星辰闪烁,“我这不是来了吗?”

娀英对上他的眸子,忽然面上红了。瞧她泪珠未干,挂在面颊上,如珍珠般晶莹剔透,苻宏心中一动,俯身向她唇上啄去。

也不知是吓呆了,还是冻傻了,娀英忘了反抗,直到他的唇离开,她一双乌眸睁得大大的。

“傻瓜,刚才真吓死我了。”他轻声昵语,在她耳边道。

明明是这么冷的夜,娀英却觉得身上很暖和,她倚靠着他,轻声道:“我也许是傻,适才老虎要吃我的时候,我脑中忽然有个念头,你一定会来找我。”

“你真的这么想?”他又望向了她。

两人目光相触,心意相通,手紧紧握在一起。生平第一次,娀英觉得心底是这样的甜蜜,忘了一切忧愁、一切烦恼,唯愿时光在此时停驻,永不走动。娀英心中情动,臻首微动,用唇去探他面颊,苻宏哪里忍得住,如果说适才是试探,此刻便有了回应,两人吻在一起,只觉天昏地暗。

过了半晌,也许过了许久,苻宏轻轻松开了手,仍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她。娀英自觉有些不好意思,忙望向旁边,说道:“你瞧瞧那老虎死透了没有?”苻宏一愣,果然走过去看了看,说道:“已经死了。”娀英恨恨道:“这老虎差点吃了我,真想扒了它的皮。”“这虎皮已经不值什么了。”苻宏口里说着,手中却不停,将老虎眼中的金钗拔了下来,拭去血污,递给了娀英:“倒污了这钗。”“幸好有它,我才保命。”娀英接过金钗,依旧插在发髻之中。只见苻宏却将虎身上的箭矢都拔了下来,收拢在箭囊中。娀英瞧着奇怪:“你只有这些箭吗?还是怕再遇着老虎?”

“不会再有老虎了。”等收拾妥当,他轻轻搀扶起娀英,小声道,“你还走得动吗?”娀英面上又红,便想撑起胳膊,谁知手脚酸软,哪里撑得起来。她此时方觉自己全身都已被冷汗浸湿,苻宏二话不说将她搀起,让她伏在自己肩上。娀英面上一红,微微一挣,便听他道,“别动,听话。”

娀英顺从地俯下身,靠在他肩上,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,心中甚是甜蜜。苻宏小心翼翼地背负着她,寻路往前而去,说来也巧,这样的茂密深林之中,他竟然大步而行,半点不觉困惑,娀英微微诧异:“你认识这里的路?”苻宏“嗯”了一声,轻声说道:“父皇的行宫就在山上,小时候我不听话,皇后就让人把我带到后山思过,我来得多了就认识路了。”娀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你小小年纪,一个人在山上遇到老虎怎么办?”

苻宏脚步微顿,偏头似是想起了往事:“那时候哪知道怕。再说那时山上也没有老虎。”娀英不信:“你怎知没有,你瞧今日射死的老虎多大,只怕许多年前就在这里。”苻宏摇头道:“这只虎是今年才上山的。”娀英奇道:“你怎知道得这样清楚?”苻宏道:“六弟顽劣,这是他饲养在这里的。”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娀英恨道,“这样狠毒的人,小曲儿却心心念念都牵挂着他,到头来被他伤得几乎送了性命。”

苻宏沉吟道:“那日我瞧着小曲儿伤势虽重,却不一定医不好。”

娀英恨恨道:“就算能治病,她的脸也毁了!”

“我叔父东阳王军中,有一位杜神医,医术着实了得,人称华佗再世。”苻宏说道,“当年父王西征,东阳王长子随军遇了伏击,被火燎了面,烧得几乎面目全非。杜神医为他医治不仅活了性命,更难得面上没留疤痕,我寻思着若去找他医治,未必不能治好。”

“那我们明日就去请他!”娀英双目发亮,“不,我们现在就去。”

“着什么急,”苻宏摆手笑道,“杜神医架子不小,请他入京只怕是难,我们想想法子,最好把人带去。”

两人说话间,远远瞧见前面隐约有些灯火,娀英喜道:“你瞧。”苻宏将她放下,擦了擦汗,抬头看了看:“前面快到大路了。”娀英望了一会儿,觉得有些不对劲: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?”她愣了愣,忽然明白过来,“他们是来抓小郡公的?”她顿时紧张起来,“推六太子的事绝不是小郡公干的,不要冤枉他。”苻宏含混道:“等回去再说吧。”

两人说话间,忽听不远处有人轻声呼叫,娀英愣了愣神,忽然拔腿跑了过去。只见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,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,满面尘土,发髻横乱,唯有一双大眼似点漆一般:“小胡姬,你是来找我的吗?”

“小郡公,我找了你一夜。”娀英一把搂住桓玄,险些坠下泪来,“没事就好,你跑到哪里去了?”

“我怕,他们都在抓我。”桓玄缩了缩身子,忽然瞥见娀英身后的苻宏,顿时警觉起来。

察觉到他的战栗,娀英牢牢护住了他,回头望向苻宏,目中露出祈求之意:“三太子,这绝不是小郡公做的。”

苻宏站在他们数步外,静静地瞧着他们。娀英有些发急,推了推桓玄,说道:“小郡公,快说话啊,告诉三太子,不是你把六太子推下马的。”

桓玄瞪大眼睛,却不说话。

苻宏走近了几步,桓玄越发抖得厉害起来。娀英急切道:“快跟三太子说清楚,三太子不会冤枉你。不然他们还要抓你。”桓玄眼睛眨了眨,忽然鼓起勇气道:“六太子殿下醒了吗?”苻宏目中闪过一丝锐利,却点了点头。桓玄彻底缩到娀英身后,愁眉苦脸地低下头。娀英忽然明白过来,不敢置信地望向桓玄:“真是你推了六太子?”

桓玄低着头不说话,半晌方道:“我讨厌他侮辱你和郗姑姑。”

娀英急道:“你怎么这样冲动,用什么法子不好,非要这样做。这下完了,若是六太子醒了,定会和皇后告状。”桓玄咬了咬牙,忽然抬头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我自己去向皇后请罪。”娀英急道:“不许去,皇后手段毒辣,难道你没见到小曲儿的惨状?”桓玄究竟是个孩子,虽然嘴硬,眼圈却红了,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,望向苻宏。

娀英回身望向苻宏:“三太子,难道你真要拿小郡公去给皇后抵命?”

苻宏面无表情:“事实俱在,还能如何?”

娀英望向桓玄,只见他目中露出绝望的神情,紧紧咬住双唇。苻宏望了望她,忽然目光转向桓玄:“小郡公,你这样冲动行事,确实不符你平日早慧的声名。”桓玄哼了哼,擦了擦眼泪道:“郗姑姑如我母,英姐如……我亲姐,怎能让外人辱之?”

苻宏赞叹了一声:“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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