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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天香俦侣

这一夜睡不着的,同样还有人在。

丰和楼往北数里开外,皇城深处,凤阙高阁。

已是深夜,蓬莱殿中烛火不灭,桓妃换了寝衣,却倚在枕上同乳母吴氏喁喁闲话。只听桓妃笑道:“自从乳母进了宫,我觉得惬意多了,到底还是乳母贴心,不似那些宫人笨手笨脚的,总不让人放心。”在乳母面前,桓妃连本宫也不称,显然是轻松又亲切的。

吴氏目中露出一丝宠溺,慈祥地笑道:“能让娘娘舒心,便是老奴最欣慰的事。”

“说起来,还有件好笑的事,”桓妃轻笑一声,说道,“我们那位长公主殿下这几日不知发了什么疯,听说让人把驸马从前的妻室抓了起来。人家都和离了这些年,这又是闹得哪一出,实在好笑。”

“就算贵为长公主,也不外乎是个女人。”吴氏摇了摇头,“许是听说驸马见了前头的夫人,起了妒意,生出这事来。”

桓妃嗤的一声,笑道:“我还以为这位表姐是八风吹不动的神仙人物,素来端着架子,万事不从心里过的,想不到还有这一出。”吴氏知她是记着长公主的前嫌的,便劝解道:“冤家宜解不宜结,娘娘和长公主好歹是表中之亲,又是姑嫂,亲上加亲,不可错失了这步棋。”

“我心里有数的。”桓妃有些不耐烦,但她瞧见吴氏头上微显的几根白发,也知道这位乳母为了自己操碎了心,心下自是感动的,又说道,“乳娘有什么愿望,只管说出来。如今不是从前了,宫里的人捧高踩低,现在谁不看咱们蓬莱殿的脸面?乳娘想要办什么事,说一声便是了。”

“老奴最大的愿望,就是希望亲手抱抱娘娘的孩子。”吴氏看着桓妃,慢慢说道,“女人在宫里,总得是有个子嗣,才能站得稳。”

“子嗣”二字一出,桓妃目中亮光一闪,可随即又熄灭了,却见她颓然道:“子嗣?我倒是想有,可皇上从来不在我这里留宿,从哪里弄个子嗣来?”吴氏倒是一惊:“陛下难道从来不到娘娘这里过夜?”

桓妃话一出口,便有些后悔失言,忙道:“皇上太忙,朝政都处理不过来,哪有工夫留在后宫里?”

吴氏紧跟着问道:“那皇后娘娘那里呢?”

“我瞧过内廷的簿子,皇上一个月里,也要去皇后那里几次的,留没留宿就不知道了。”桓妃轻蔑地一笑,“还不如我这里热闹。”

吴氏的眉头却一点也不见松开:“去得少是少,但有没有留宿是要紧的。”桓妃眼波一闪,脱口道:“我哪能知道,总不能派了人去听他们的墙根。”吴氏眼光盯紧了桓妃,正色道:“有什么不能听的,该盯还是得盯住了。”桓妃的手指捏紧了帕子,显然是听到了心里去。却见吴氏皱起了眉头:“皇上正当壮年,哪有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的?这年纪,最该是小夫妻如漆似胶的时候。”

她话还没说完,便见桓妃已是羞红了脸,忙打断道:“好了好了,乳母别说这个,本宫知道了就是。”说话间,她又换回了“本宫”的称谓,找回了自己的身份。吴氏知趣地住了口,却细辨桓妃的脸色,忽然有些疑惑,只是难以启齿,问得隐晦:“……娘娘,老奴说句冒昧的话,皇上这几年有没有提拔过宫人?”

“那倒没有。”桓妃冲口而出,可她立马又觉得有些微微不安,她目光有些疑惑地投向吴氏,却见吴氏神情颇是凝重,一个从没想过的念头忽然冲进脑海,她不由得张大了嘴,哑哑半晌道,“只有个云嫔,还是太后赏的。难道……难道是皇上有什么隐……”

“罪过罪过,这话可乱说不得。”吴氏吓了一跳,赶忙打断她的话,“且抛开这事不提吧,不提拔宫人,是有些少见,但对于娘娘不是坏事。”

桓妃听得认真,仰面问道:“乳娘的意思是?”吴氏仔细想了半晌,说道,“娘娘入宫三年没有子嗣,这事本就透着奇怪,今日才知道竟是皇上从未碰过娘娘……娘娘别羞,夫妻人伦这本是天道人欲,没有什么丢人的事,娘娘虽没有和皇上圆房,却不知道皇后有没有承接雨露,这样下去,迟早局面会对娘娘不利的。娘娘该是要想想办法了。”

桓妃本竖起了耳朵,像兔子一样凝神听着吴氏的话,听到这里忽然有些泄气:“皇上坐怀不乱,本宫又有什么法子?”

“坐怀不乱?”吴氏轻嗤了一下,神神秘秘地一笑,小声说道,“法子,自然是有的,娘娘别急,老奴跟你细细地说说。”她附在桓妃耳边,轻轻说了几句,桓氏一怔,目光有些迟疑:“这东西……宫里可是不许用的……”

吴氏一哂:“女人多的地方,这东西怎么可能禁得住?娘娘不用,要是旁人抢先用了怎么办?”桓妃被她说得动了心:“这东西弄得到吗?”吴氏笑道:“娘娘且放了心,这事老奴定去办得妥妥帖帖。”

因是要见客的缘故,谢蕴荣刻意换了衣衫坐在西厢房里,外面挂了丝幔垂帘。不多时便见小郗氏领了娀英进来,坐在了下手的矮几上。国舅府邸着实是气派的,谢蕴荣又有意摆阔,依着排场叫了十余个丫鬟婆子侍候在旁,人人屏气凝神,连点声音也没有。谢蕴荣坐在上首,冷眼旁观,却见娀英并不如何怯场,坐在小郗氏身旁低着头,半分也不偷眼乱瞧。谢蕴荣心里有些诧异,觉得这胡姬怕是见过些世面的,便侧头向身旁一人道:“陈长御,您瞧是您先来问话?”

娀英一进来便注意到,在谢氏身旁还坐了一个女子,约莫四十岁的年纪,头发半已花白了,只是面容倒还端庄,瞧得出若是年轻的时候,也是个美人。那女子穿了一身宫服,望了娀英一眼,不动声色地说道:“坐近些来。”

小郗氏忙轻轻推了推娀英的胳膊:“长御要问你话呢。”怕娀英不明白,她又小声在娀英耳旁道,“陈长御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,不可怠慢了。”

娀英只得略抬了些头,只见一道极锐利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,好像在审视什么。娀英被这目光所迫,略觉得有些不安,刚挪动一下身子,便听谢蕴荣重重地咳了一声,她只得僵坐在远处,不敢再动。

过了少顷,还是谢蕴荣打破沉默:“陈长御瞧瞧,这孩子可还过得去?”

“资质不俗。”陈长御说道,语声却很平淡。

谢蕴荣松了口气,笑道:“能合陈长御的眼缘,实是此女的福分。”

陈长御不置可否,只问道:“叫什么名字?”

这倒是将谢氏问住了,她只顾张罗娀英入宫的事宜,却未问过她的姓名,就连小郗氏也不知娀英的姓氏。娀英低头道:“我叫娀英。”谢蕴荣斥责道:“怎能这样大胆。在长御面前,不可这样称呼。”陈长御是皇后身边的宫人,身份与寻常宫人不同,她反倒不以为意:“好了,这些以后入了宫,多侍奉一些时日,便学会了。”

小郗氏惯是会看眼色的,忙笑着对娀英道:“长御仁德,还不谢恩。”娀英没来由地被她们这样发作一番,依她平日的性子,早就气不打一处来,但想到郗道茂还被关在官衙里,她只得忍气吞声,说道:“谢长御娘娘恩典。”陈长御说道:“不需称我娘娘。”小郗氏补充道:“称长御大人便可。”娀英依言又唤了一遍,陈长御点头道:“唔,名字还好,姓什么?”娀英道:“奴婢无父,故而没有姓氏。”

“没有姓氏?入宫可不太方便。”陈长御说道。

小郗氏吓了一跳,以为事情要糟,谢蕴荣却笑道:“只是教习娘子,并不是侍奉君王的宫人,出身低些,有何要紧。”陈长御微微一怔,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,出身低微的姬人更易攀附皇后,也易掌控些,她正沉吟,却听谢蕴荣道,“姓名一事,旁人不会细究。长御大人放心,皇后娘娘面前,自有臣妾去说。”

这便打消了陈长御的后顾之忧,她点点头,望向娀英的目光便柔和许多,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:“乡君既思虑妥帖,便就这样吧。”

陈长御金口一开,便算是应允了。小郗氏见娀英有些发愣,忙推了她一把:“这孩子可是高兴得傻了,喏,还不快谢谢长御大人。”

事已至此,为了救郗道茂,也没有回头路了,娀英双膝跪了下来,呖呖道:“娀英谢过长御大人。”

谢蕴荣笑道:“还望长御好好调教一二。”

陈长御站起身来,说道:“走吧。随我进宫去。”小郗氏倒是一愣,脱口道:“这……这就入宫去?”

“谢夫人还有何指教?”陈长御回过头来,极是犀利地瞥向小郗氏。

小郗氏怎敢多言,忙遮掩道:“妾不敢。只是英姑娘还不熟悉宫中规矩,臣妾怕……”

“规矩入了宫可以学。”陈长御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,“郗夫人要是没有其他的事,这位姑娘我就带走了。”

一顶小轿,娀英便跟着陈长御进了宫。

过了东华门,陈长御便下了轿来,她在宫中是有些身份的,自有宫内的宫人验了鱼符来接引,事事并不用她亲力亲为。只见那接引宫人去东边的厢房内勘验鱼符,陈长御在东华门的飞檐下站立了片刻,望着远处似是在出神。娀英跟在她身后,正好低头瞧见她紫色的宫服裙裾外,笼着银丝线交错织就的一根衣带,这衣带煞是精美,绣有百蝶图案,只是瞧起来有些年头了,银线也隐隐有些发暗,恰如陈长御一样,已走过了年轻的岁月,进入了暮色中。

“姑娘今年多大了?”不知过了多久,忽听陈长御开口问道。

娀英微微一愣,答道:“十六。”她一抬头,正对上了陈长御的目光,她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差错,忙改口道,“奴婢十六了。”

没有旁人在侧,陈长御倒是客气不少,摆手道:“在我面前,不必这样拘礼,若姑娘瞧得起,就叫一声姑姑吧。”

娀英倒是一怔,见她和气,便很乖巧地应道:“是,姑姑。”

“十六,”陈长御低声重复了一句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“我入宫的时候,也是十六岁。”

娀英吐舌笑道:“姑姑可是想起了当年入宫的事?”

“当年入宫?”陈长御轻笑一声,“也不过十六年前的事。”

娀英真真吃了一惊,眼前的陈长御竟然只是三十出头?可瞧上去头发花白,望之却如五十许人。陈长御望向了她,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,似是自嘲:“姑娘奇怪什么?是觉得我瞧起来太老了?”

“没,没有……”她问得直白,娀英反倒不好接话。

陈长御轻笑了一声,不由得又瞧了她一眼:“这样好的皮相,难怪寿安乡君如获至宝,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娘娘空欢喜一场。”

“您说什么?”恍惚间,娀英有些没听清她的话。

两人正说话间,却见迎面来了几位衣着鲜丽的侍女,亦是要入宫来。为首一人身着软黄裙子,一头乌丝蝉鬓鸦鬟,发上簪着番石青填地的金簪,愈发映衬得脸如银盆,颇有几分俏丽姿色。瞧她打扮与陈长御差不多,只怕也是宫中女官,只是年轻许多。只见她本是与人说笑着,突然转过身来,一眼瞧见了娀英,她竟像是见了鬼一样,脸色瞬时煞白,生生后退了几步,指着娀英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娀英向她瞧去,却顿时欢喜起来:“你是倚……倚梅?”

这侍女正是倚梅,只不过如今进了宫,她的装扮比在桓府时更华丽了几分,可依旧是圆脸,断然不会认错的。可倚梅见了娀英,却好像见了鬼一样,瞬时惊得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,她睁大眼,好像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,接着尖叫一声,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,却见她转过身去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这变故来得太快,一时间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还是陈长御向倚梅的背影多看了几眼,疑惑道:“你从前认识她?”

娀英点点头,不想多说从前的事,只道:“入宫前认识。”

“倚梅如今在蓬莱殿伺候桓妃,”陈长御叮嘱道,“姑娘要记得,不相干的人,不需搭理。”

陈长御见了倚梅之后,面色便有些不好,也不再多话,等校验完了鱼符,便领着娀英径直往住所而去。一路上过往宫人纷纷向陈长御行礼,陈长御显然在宫中地位不凡,甚是倨傲,只一点头便算是回礼了,更有乐于奉承的宫人停驻下来,唤她陈姑姑。娀英这才知道原来晋室宫中,对位分高的宫人,也是要称姑姑的。

皇后有心笼络娀英,特意安排了凤藻宫以西的一处暖阁供她起居,又拨了四个宫人侍奉她。娀英进屋环顾四周,只见屋内陈设精致,大是不惯,忙回头看向陈长御:“寿安乡君说只是让我入宫教习几日,何须这样客气。”陈长御含笑道:“这是娘娘的旨意,我也是奉旨行事。”娀英说道:“既让我教习歌舞,还是先去见过皇后娘娘,也好知道娘娘的心意,再教习歌舞也不迟。”陈长御应得含糊:“不急,姑娘先住下再说。”还是那伺候的宫女甚有眼力,接口道:“姑娘别急,此处离乐坊甚近,等用过午膳,奴婢就带您过去。”陈长御点头道:“竹心,务必伺候好姑娘。”那名叫竹心的宫女笑着应道:“奴婢理会得。”

倚梅一口气奔回蓬莱殿,只见桓妃正在和乳母吴氏说话,倚梅大声道:“娘娘……不好了……不好了……”桓妃吓了一跳,扭头见她头发散乱,面无人色,又惊又怒道:“出了什么事,瞧你这丢了魂的样子。”倚梅带着哭腔道:“那……那个小胡姬……她活转过来了!”

桓妃瞬时呆立在原地,还未反应过来:“哪个小胡姬?”

吴氏却很审慎,扭头断然道:“都出去,没有娘娘的旨意,任何人不许进来。”殿内侍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,吴氏亲手关了门。殿内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,吴氏低声道:“难道是……那个……胡姬?”说着她的目光与桓妃对上,只见桓妃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惑色。

再看倚梅跪在地上,说话有些语无伦次:“就是从前咱们府里的那个小胡姬……当初太妃娘娘指明了让她进宫的那个,她明明是一杯金花死了的,奴婢亲眼看到的,怎么会有假?”

桓妃霍然站起身来:“她没死?”她心中一时心烦意乱,竟有些按捺不住地烦躁起来。

吴氏追问道:“你在哪里看到的?可看清楚了?”

倚梅胡乱点头道:“奴婢看得真真的。今日奴婢听人说皇后娘娘宫中寻了个教习娘子进宫来,奴婢便去宫门那儿候着,想看看那边选个什么人入宫,谁知奴婢过去却看到陈长御领着一个人正进来……奴婢决计不会看错,那人就是小胡姬,她没戴面具,那个相貌,奴婢看一眼就忘不了的,决计不会认错。”

桓妃见她吓得好似掉了魂,忍不住皱眉道:“就算是活着,也不算什么大事。这样失魂落魄的成什么话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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