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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须凭因果

桓玄赌气奔了出去,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,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马厩里,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,垂着头,十分丧气地对娀英道:“小胡姬,对不住你,我没有照顾好小白,也连累了你。”娀英叹了口气:“今日之事奴婢都看在眼里,是那琅琊王不讲道理,不怪六公子。”桓玄抬头看着娀英,有些担心:“今天你与那么多人相斗,有没有受伤?”娀英笑道:“奴婢不碍事的。”桓玄极是佩服:“小胡姬,你真厉害,那么多黄门都不是你的对手。”娀英吐舌笑道:“是他们不中用而已。”

马厩里铺了许多草垛,极是松软,桓玄拣了个草垛坐下,却见娀英将小白牵进马厩,仔细地刷洗起来。桓玄坐在一边,静静地看着娀英拿软布擦拭小白,忽然开口道:“从我记事起,家里就有了这匹马儿,可谁都收不服它,还是你来了,才真正地驯服了它。”那时京中还没有蓄养胡婢的风俗,桓温本不同意留下娀英,还是桓玄说她擅养马,这才留了她在府中。娀英想起从前的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说来多亏了小白,要是没有它,我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了。”“你去别的地方也不错,也许比在这里好得多。”桓玄神情有些黯然。自从桓家出了事,奴仆都纷纷离去,家中早不复往日兴盛的情形。

“六公子说哪里的话,”娀英望着他,“奴婢觉得这里就挺好。”

桓玄抬起头来,目中有些亮光闪动:“小胡姬,你说的是真的吗?”

娀英认真点点头: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
桓玄心下感动,眼圈有些发红,却不愿被她看出,转过头去岔开话题:“阿爷就让你养这匹马儿,它果然听你的话,你吹个口哨,它就把道子摔得七仰八叉。”娀英想起白天的遭遇,扑哧笑道:“他那样坏,自然要给他吃点苦头。”桓玄点点头,笑道:“今天在御前,这小子也吃了苦头的。”娀英奇道:“他是皇帝的亲弟弟,皇帝没有帮着他?”

“是啊,陛下骂了他一顿。”桓玄便说了皇帝是怎样训斥司马道子,又是怎样安抚自己的。

娀英一怔:“看来这个皇帝还是挺讲道理的。”

“他哪里是讲道理,”桓玄撇过头,不屑道,“他心里肯定是向着自己弟弟的,但他也知道道子就是没理,所以骂他一顿收买人心。”

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想,娀英略有些讶异,回头瞥了他一眼:“你怎么知道皇帝是这么想的?”

“我就是知道。”桓玄哼了一声,见娀英看着自己,便说道,“古话说,疏不间亲。所以我告他状也没用,陛下心里就是向着自己弟弟的,我若跟道子一样告状,陛下便会各打五十大板,说我们都有错。我偏偏不告状,陛下只能不包庇他弟弟,他也要收买人心,不能偏得太过。”

娀英手一停,倒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也有这么多的心思,也亏他有这样缜密的心思,所以能以退为进,反而没有吃亏。她便说道:“你既然知道,以后就别和琅琊王一起玩了,我看这个琅琊王年纪虽然不大,但太不讲理,又很娇气,不是个男子汉。”桓玄点点头,深表认同:“我再也不同他玩了。”娀英看他脸上有道伤口很长,便从怀里摸出了小牙盒,递给桓玄:“这个给你。里面的药可以涂抹伤口,很是有效。”

桓玄接过小牙盒,打开一看,不由得叫道:“呀!这是玉肤膏。”

“你也认得?”娀英奇道。

桓玄点头道:“阿爷也有一盒,是先帝赏的。我看阿爷总是随身带着,却不舍得用,很是当宝贝的。不过他那盒没有你的盒子漂亮。”

娀英不以为意:“是啊,这盒也是宫里的一个朋友给的。”

桓玄虽然懂事,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,听到这话便有些不服气地问道:“小胡姬,那我是你的朋友吗?”

娀英微微讶异,随即微笑道:“是啊,六公子当然是我的朋友了。”她顿了顿,又说道,“六公子快回去歇息吧,不然挂了彩再熬成个黑眼圈,明天便没法出去见人了。”

桓玄心中大乐,吐了吐舌头,拿着牙盒连蹦带跳地走了。

话说桓乔命人责罚了平日里跟随桓玄的几个小厮,又问桓玄的马是谁给他的。却有个管事含含糊糊地说,六公子骑的是老郡公的照夜玉狮子。桓乔不悦道:“将照料马的人也拖出去责打五十大板。”

吴氏念头一闪,插口问那管事道:“这照夜玉狮子是谁照看的?”

那管事老实答道:“一直是小胡姬照料的。”

桓乔一皱眉头:“是哪个小胡姬?”却见吴氏对自己点点头,她很快会意过来,就是那个小胡姬。想到宫里的命令,桓乔叹了口气,便对那管事道:“算了,这次先饶了她。”管事倒有些惊讶,想不到府里说一不二的大小姐,也有饶人的时候。

桓乔数落了一通下人,到底不太放心,又去桓玄房中看他,却见桓玄已经睡熟了。她叹了口气,看到他被子滑落了,便想帮他盖被子,她的手拂过桓玄枕边,却意外瞧见他枕畔有什么东西金光一闪。她正要细看,却听桓玄在梦里含含糊糊说什么:“我不……不去道歉……我没错……”桓乔叹了口气,将被角替他掖了掖。

司马道子自幼深得宠爱,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,便去永安宫哭诉。李太妃气急,骂道:“他桓家算什么东西,还不是靠本宫才把女儿送进宫来,还敢欺负我儿,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。”司马道子见娘撑腰,愈发哭闹:“娘,我要他那匹白马儿,就要那匹马儿。”李太妃安慰道:“好,好,娘替你把那马弄来。”司马道子又急道:“还要那个养马的奴婢。”李太妃被他吵得头痛,便派人去桓府索马。

桓乔听说宫里有人来,马上迎了出去,却见并不是平日里打点过的张常侍,而是另来了一位吴黄门。那吴黄门甚是倨傲,见她也不行礼。桓乔摸不清来人的用意,忙赔笑说道:“小叔昨日无礼,冲撞了琅琊王,还请常侍见谅。”

那吴黄门仰着头,鼻孔快要朝到天上去。桓乔忙塞了个金元宝给他,这吴黄门方开口说道:“太妃娘娘吩咐,让咱家把昨日桓小公爷骑的那匹白马儿带进宫里去。”

桓乔听说是为了这事,顿时连声道:“立马就办,立马就办。还请公公稍等片刻,我这就命人去牵马儿。”说罢,便示意身旁的丫头倚梅去外面叫人牵马。

倚梅嫌马厩污秽,便叫了几个管事去牵马,自己躲得远远地掩着鼻子。谁知这几个管事要去牵马,却被娀英拦住。倚梅怎会把她放在眼里,便让人赶开她,很是嫌弃地说道:“小胡姬,你识相些快快让开,这可是我们姑娘吩咐的。”

“姑娘说的又怎么了?”娀英素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,当下顶了回去,“这是老公爷的马,老公爷生前有命,除了我谁也不能碰这马儿。”几个管事都是府里的老人,都知道是有这事的,任凭倚梅叫骂驱使,大家面面相觑,也不敢动手。

桓乔见吴黄门等得不耐烦,忙亲自赶了过去,见状不由得大怒:“怎么不去牵马!”

那几个管事对望了一眼,便说道:“大小姐,这事……”倚梅指着娀英道:“大小姐,就是这小胡姬拦着不让,她还说姑娘说话不算什么,她是有老公爷的命令的。”

桓乔顺着她所指,看到一个玄衣少女拦在马厩前,正是那小胡姬,桓乔心中一时盘算不定,没想好该怎么办,却听吴黄门冷声道:“太妃娘娘还有命,要将养马的婢人也带到宫里去。”娀英抬头看了看他,只见吴黄门脸极长,两只眼睛略有些对眼,瞧起来可憎极了。吴黄门对上了娀英鄙夷的眼神,心里更是不悦,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
桓乔却心里一松,连李太妃宫里的吴黄门也不给这小胡姬面子,那还有何可畏。她刚想开口,却听一旁有个孩童的声音说道:“是我不让牵马的,我看谁敢擅动!”

桓乔回过头,却见桓玄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,他额头上还青紫着一大块,两个眼睛乌得跟斗眼鸡一般,却拦在娀英面前。桓乔忙道:“小六,这是太妃娘娘身边的贵人,吴黄门,还不赶紧让开。”

“我管你什么吴黄门,有黄门,”桓玄哪里吃这一套,大声叫道,“我只知道小白是先父北伐时所骑的战马,立了多少战功,连先帝都夸它是千里神驹,亲赐名‘照夜玉狮子’。怎能被你们说带走就带走?”

桓乔顿时色变,忙想制止他道:“小六,别胡说八道……”

“我哪句是胡说八道?”桓玄哪里理她,只见他几步走到吴黄门面前,朗声道,“就算是这官司打到今上面前,我也是这番实话实说!更何况陛下和太妃娘娘都是何等圣贤睿智之人,怎会纵容下人去勒索功臣战马?吴常侍,你可带了诏书来?既无诏书,也无御笔,我还要告你矫诏之罪!”

“好你个小公爷!好你个桓家!”那吴黄门气得几乎站立不住,连说了几个好字,冷哼一声,转身便带人走了,桓乔匆匆赶了出去,还想赔罪说好话,却哪里还来得及。

娀英本气得脸色发白,此时见状却不免有些为桓玄担心:“你这样得罪宫里的人,会不会有事?”

“不会的。”桓玄斩钉截铁地说道,可他心里也有些没底,他太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司马道子的脾气了,依照道子的性格,什么东西不磨到手,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等到桓乔回来,果然气得饭都吃不下,大概那吴黄门走时还说了些难听的话,桓乔身边几个人都噤声少语,谁都不敢去触霉头。桓玄强撑了几日,还是忐忑不过,便去找桓乔说道:“咱们府里还有几匹大宛马,虽然不及小白神骏,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,送到宫里去吧。”桓乔本就恼怒他得紧,当下冷声道:“是啊,你是正儿八经的南郡公,又不想沾别人半点光的,你做决定就是了,还用跟我商量,这么给我面子?”

桓玄低下头,踟蹰半天,却没说话。桓乔见他这样,心知他是怕了的,便放缓声音劝道:“你既然知道宫里的贵人得罪不起,就把小白送进宫去。”她顿了顿,又道,“再把那养马的小胡姬也送去,让小王爷高兴高兴,不就没事了?”

“不行!”桓玄断然道,“小白是父亲留下来的马儿,小胡姬是我的朋友。道子性子粗暴得很,他上次赛马输了,定要出气,会狠狠折磨小白和小胡姬的!”

桓乔又来了气:“说到底就是一个畜生,一个奴婢而已,府里有的是,你值得吗?”

桓玄梗着脖子道:“值得!”

见他油盐不进,桓乔只能叹了口气:“那就把几匹大宛马送进宫里去,试试看吧,也不知管不管用。”

果然,等那几匹上好的大宛马送进宫,司马道子不依不饶,他日夜找李太妃哭闹,偏要那匹白马儿。李太妃被他吵得头痛,吴黄门又挑唆道:“那桓家小公爷可烈性得很,连咱们永安宫都不放在眼里,说还要把这官司打到陛下面前去呢。”

李太妃骇了一跳,她本就是私下纵人去索马。皇帝虽是她亲生,却一贯公事公办,不喜欢惯着家里人,所以这事是断断不能传出去的,她咬牙道:“桓家小六真的这样说?”

“千真万确,小臣哪敢隐瞒。”吴黄门趁机挑唆道,“还有难听百倍的话,臣只是怕娘娘伤心,忍着不敢说。”

“还有什么话?”李太妃果然勃然大怒。吴黄门便夹七夹八地编造了些,愈发将桓玄说得狂妄无礼,司马道子本就不太懂事,在旁听着还插口道:“是的,桓小六就是这样一个人!”

李太妃一怒之下,便派人去叫皇帝来。她疾言厉色地发作一通,怒冲冲道:“皇帝,桓小六这样侮辱永安宫,你管是不管?”

司马曜吓了一跳,又不十分确信,只说道:“朕看桓玄年纪虽小,却是个稳重的孩子,该不会讲这样的话。”他说着瞥了眼司马道子和吴黄门:“母后宫中平日里不是张十八管事?怎么又多了一个?”吴黄门一心要取代张十八,为了邀功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桓家的坏话。

司马道子亦不懂事,还补了一句道:“桓小六就是这么无礼,连他身边那个养马的小胡姬也是一样的不知礼数,还敢打我的人!”

皇帝皱眉道:“什么养马的小胡姬?”

司马道子嚷道,“就是给桓小六养马的那个小胡姬,长得丑极了,像个夜叉一样,胆子却很大,还用鞭子抽了我的从人。”

皇帝心下明白了七八分,知他说的是娀英,顿时恼怒道:“道子,你多大了?怎么还这样胡闹,横竖你也是个王爷,天天不知好好读书,尽是逐鸡斗狗,朕看你该跪到宗庙里去好好思过!”

司马道子吓得脸色一白,可李太妃却气恼起来:“皇帝的胳膊肘彻底拐到外头去了,罢了罢了,皇帝干脆废了你娘和你弟弟,把我们贬为庶人,流放到蛮荒之地去!”司马曜忙道:“儿臣怎敢,只是偏听则暗,兼听则明,不如把桓玄也叫进宫来,当面问问怎么回事。”

此言一出,只见司马道子面如土色,哪敢跟桓玄对质,忙扑到李太妃怀里,哭道:“阿娘我怕。”李太妃一把护住道子,怒道:“哀家不想见那个没有礼数的坏小子。”她顿了顿,也知如果要皇帝责罚桓玄实在有些为难,便说道,“哀家同你说这事,也不是让皇帝责罚他,免得让皇帝为难。”皇帝喜道:“是啊,母后真是通情达理。”

“都是从娘肚里生出来的,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?你少拍马屁!”李太妃白了他一眼,继续说道,“哀家想,桓小六这样不懂礼数,未来怎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国之栋梁。这次正好长安来了使臣,让我朝也派人去。哀家想,不如就派桓小六去,一来他身份尊贵,小小年纪就是郡公高爵,二来也磨一磨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。”

皇帝心知阿娘是挟怨私报,他有点迟疑:“他父亲桓温多次北伐,大败秦人,更有鲜卑伪燕慕容氏一族都是被桓温所灭。听说慕容垂降了苻家后,他有个妹妹很得苻坚宠信,慕容垂也在长安身居高位,据说是已经做了丞相,如果派桓玄去了,会不会为难他?”

李太妃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:“是谁告诉哀家,两国相交,不斩来使的?派桓小六去有危险,派你亲弟弟去就没有危险了?”

皇帝哑口无言,他本就拗不过娘的执意,便只能应允下来。等皇帝走了,李太妃便安慰司马道子:“等桓家小六一走,阿娘便把那马儿替你弄来。”司马道子破涕为笑,随即又有些迷糊地问李太妃道:“阿娘,桓小六要去长安?那我同谁去玩?”

李太妃气得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:“你啊,阿娘可都是为了你。”她心中自以为得计,她的幼子司马道子既有了爵位,又不用千里迢迢去长安赴险,她暗暗得意自己的一箭双雕。

过了几日,传诏的旨意果然下来了,让南郡公桓玄为使臣,择日随使团出使长安。

娀英听到了消息,便去找桓玄,可书房里、卧室里都不见他。娀英找了一圈,却在后院找到了他,只见他正拿着一柄木剑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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