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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ad2();淮安城南面淮水,加上这个时节气候温润,于城中眺望而去,远处山水风光美不胜收。而要说观景的最佳去处,便是耸立在河边那栋足足有六层高的鹤颐楼了。
鹤颐楼占地并不广,不似寻常贵族庭院那样多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。但它却足够奢华,雕檐映日,画栋飞云,于最高处俯瞰着整个淮安城和烟波缥缈的淮水,景色极佳,一向是淮安郡一带达官贵人与公子王孙吃喝玩乐所在。
鹤颐楼还恰好处在淮安城内最繁华的地段,酒楼外人声嘈杂,喧闹非凡;酒楼内同样不逊于色,琴奏舞曲日夜不断、余音绕梁,吸引着众多游人过客驻足观望。
至于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他们仅仅驻足观望,因为这鹤颐楼本不是平凡百姓吃饭之所,而是高档贵客食住之处。寻常百姓几个月的俸禄都不够楼中一顿饭的花销,小二光是验银子和数钱都忙得焦头烂额。不过贵终归有贵的道理,无论是楼中极其奢华的环境还是八珍玉食般的菜肴,都足以让任何人流连忘返。
鹤颐楼高大,楼内也是灯如白昼,各种檀木雕成的花卉在墙壁上妖艳绽放。荀慕之由程温韦引着,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,去顾云舒定好的厢房。
与大多数酒楼相同,鹤颐楼内也有女子在招揽生意,一眼望去,楼中四处可见舞女和着乐声起舞,窈窕身姿引人入胜,让人赞不绝口。
荀慕之小心翼翼的,没有碰到任何奇怪的人。一个彪形大汉揽着一个醉醺醺的女子迎面走来,一把推开前面挡道的程温韦,荀慕之见状识趣的贴着墙壁给大汉让路。偏偏在大汉经过时,他怀中女子注意到这位颇为俊俏的陌生郎君,忍不住抬眼对他秋波流转,万般风情地“嗯”了一声,似有回味。
这女子衣着暴露,妆容也艳俗到可怕,一番娇羞姿态,让荀慕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嫣然一瞥,上吐下泻。
荀慕之近乎逃离地别开目光,却正好对上大汉的眼睛。大汉粗声粗气道:“你他妈看什么看?不知道这是老子的女人吗?”
荀慕之真诚地摇摇头。
“现在知道了?还不快滚,再看就挖了你的狗眼!”
荀慕之听话地滚了,这等艳福,还是留给人家自己享受吧。
还没找到不知被那大汉推到哪里去的程温韦,面前又突然冒出一个女子拦住去路,媚声道:“这位郎君,可否让小女为您献舞一曲?”
只见这女子体态修长,妖妖艳艳,眸含春水,似要勾人魂魄。
荀慕之再一次受到惊吓,目光斜视一旁:“不必了。”他拒绝后便要绕过她走开,不感兴趣是一回事,没钱是另一回事。
这女子大概是被拒绝多了,经验异常丰富,竟预料到荀慕之的动作,与他同时迈开一步,继续挡在他面前:“怎么会不需要呢,一看公子你就有心事,何必一直憋在心里苦了自己,不如看些别的快活快活。”说着竟要扑上来。
荀慕之一惊,伸手将刚刚赶回来的程温韦向前一推:“我没钱,玩不起,让这位公子来陪你玩吧。”
他安慰地拍了拍程温韦的肩,示意他最好能不花一分钱地拒绝掉,自己则快步离开。
程温韦:“……”
那女子依旧笑吟吟道:“别说笑话了公子,都来鹤颐楼了,钱还能是问题吗!”
话音刚落,四周竟是冒出更多女子将荀慕之围了个水泄不通,仿佛进了匪窝。荀慕之顿感浑身血液凝固,快要被她们身上的胭脂给薰晕过去了。
他开始后悔因为贪一顿饭前来此处,唇线紧绷,眼中闪动着刀锋般的凌厉之色,但偏偏那些女子就像感觉不到一样,眼见着就要对他上手。这……这难道是顾云舒的圈套,将他骗来看他出丑?
“荀佥事!”
救星一般的声音突然传来,荀慕之蓦地眸光一亮,程温韦忍受着七八只在他身上乱摸的手已经快哭出来了。
顾云舒快步从楼上走下来,身后的殷语连忙对一旁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说了几句,那人赶忙去将那些女子全部遣散,荀慕之顿感呼吸又顺畅起来。
顾云舒这才看清,荀慕之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,腰束月白的祥云纹腰带,头上只稍微用一条银色丝带带把头发束在了脑后,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。
他的五官似乎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,薄薄的嘴唇抿着,也难怪方才那些女子都争先恐后地要为他献舞。
荀慕之拍拍衣袖,有意无意地暗示:“顾小姐安排这阵仗倒是下足了功夫。”
他从不觉得自己记仇,可还是没忍住故意用了“小姐”这个称呼,像是要提醒她注意自己那些不规矩的行为。
“嗯?”顾云舒没听出他话语中的斥意,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“阵仗”是什么,顿时笑道,“这不是你们鹤颐楼的传统吗?长得像你这样的,是我我也来给你跳舞啊。”
荀慕之:“……”
他倒是头一回听到如此舍己夸人。
顾云舒粲然一笑:“跟我来吧荀佥事。”
既然她不是故意的,荀慕之的眉头顿时舒展,背起双手,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。
一只脚刚踏上楼梯,前面的顾云舒突然回头道:“对了荀佥事,以后在外不必叫我小姐,直呼我名便是。”
荀慕之挑眉:“为什么?”
她果然注意到了。
顾云舒挠挠头:“太张扬,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荀慕之:“……”
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。
楼外楼内皆是人声嘈杂鼎沸,但一进到厢房关上门后,所有噪音都被隔绝在外。待坐下后,荀慕之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。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,桌上已经摆满了上好的佳肴。
整桌菜肴都是卖相极佳,同时浓香的包裹在周围,在灯下泛出点点油光,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。趁顾云舒转过身去之际,荀慕之偷偷咽了一口唾沫。
顾云舒转过身来,手上多了两只白色的酒杯。斟满酒后,她将其中一只递给了荀慕之。见荀慕之一直正襟危坐,遂笑道:“时候也不早了,此处只有你我二人,荀佥事不必客气,请用吧!”
“顾副使邀我前来,可是有事相告?”荀慕之按捺住狼吞虎咽的欲望,径直问道。他没有像顾云舒要求那般直呼她的名字,出于礼仪,便以同僚的身份唤她。
顾云舒没有立刻回答,却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。
荀慕之正好坐在窗边,日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侧,映着他的双颊更加细腻。顾云舒微微挑眉一笑:“不如吃了再说?”
话音刚落,荀慕之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,厢房内本就安静得针落可闻,他肚子这一声可谓如雷贯耳,响彻一室。
荀慕之:“……”
他尽可能绷住面子,硬生生将面上的羞色给逼了回去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他选择后退一步,象征性地客气一句后,端起碗开始大快朵颐。
鹤颐楼当真名不虚传,荀慕之尽量忍住狼吞虎咽的冲动,心道果然没白来一趟。余光瞥见顾云舒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,余下时间一直带笑盯着他看,他的心里难免多了些疑虑,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。
莫非这饭菜里有毒?
她来淮安郡寻他其实是为了寻仇?
但他很快打消了种种念头,今日能享受到如此山珍海味,吃死也认了。